1096年12月29日
乌萨斯帝国西北边境，卡廷斯克/北卡廷，巴尔克瑙山脉
特大暴风雪/风向:Error/风力6级/-12℃
当地时间1033
乌萨斯帝国独立装甲第449营丨安塔契柯·巴兰尼科夫少尉
“下雪了。”
今年的寒季比起往年来说到来的有些早，亦或者只是由于圣骏堡的技术区块有一些别的加热措施而让他有些错觉。
安塔契柯现在相当怀念在圣骏堡的帝国军事学院的日子，至少那时候他还不用可怜巴巴的和自己排里的十来号人围着两堆固体燃料烤火。
噢，在圣骏堡进行初步训练的时候比起现在也好的多了，那也只是去年的事情。
起码那时候的住所不是这没多少御寒能力的帐篷。
不过，他现在也有些习惯在冰天雪地里生活了。
安塔契柯搓着手，虽然因为隔着手套而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但多多少少也有些心理安慰，至少他的确觉得暖和了一些。
巴尔克瑙山脉，这海拔三千公尺的高原还算是帝国的领土——至少目前而言还是。
他听说过之前的十次对卡西米尔战争，他其实不太能理解为何会有这样多的次数——他在报纸上看见的卡西米尔除了那虚无缥缈的所谓“国内生产总值 ”之外一无是处，一次成功的城邦舰队集群突击就能让那些将荣誉肆意买卖的库兰塔人溃散。
也许除了白面包和果酱……
他这么想着。
这些东西在乌萨斯并不多见，只有偶尔能从贵族老爷的手里买到一些快过期的，他很难忘记那滋味。
“集结号……小伙子们，该动起来了。”
发生什么了？
独立装甲第449营，一支试验性质的重装部队。
他们被扔在这片积雪已经足足有三米厚的雪原上已经快一个月了。
安塔契柯少尉对于第六集团军的大多数决策都感到无法理解，那些从父辈甚至爷爷辈就生长在这山脉中的士兵们或许不太明白，但像他这样自圣骏堡来的”技术人员“们则普遍表现出了疑惑与不安：他们的命脉居然是一条完全不能确定是否稳定的公路，以及那维持了数十年的好运，这很难让人能放得下心。
整个独立营的后勤补给都来自卡廷斯克市，它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已经让各生产区块分散开来以扩大后勤支援范围了。
安塔契柯少尉最后还是因为无法改变现状而像以前一样把这些想法扔开来。
补给车队上一次前来还是两天前，那天下午他久违地——或许又没多久，不过无论如何那碗肉汤都显得像人间美味。
大大小小的行军时有发生，但这是意味着准备战斗的集结号。
不多见的，当然是有事发生，这让他他有些担心起来。
……
11:30A.M./乌萨斯边防第九大队巴尔克瑙连所属第766边境哨站附近两公里处/暴风雪
当安塔契柯少尉带着他的侦查排费了不小的劲绕到这哨站的附近的针松林中开始作侦查准备时，暴风雪便变小了一些，这让他们不由地开始咒骂起来。刚刚的数十分钟行军途中他们被冻坏了，输送车里的加热器并不能让他们感到温暖，那只能保证不被冻伤，仅此而已。现在，他们停下车时这雪却变小了，就像看了天气预报后没有带伞出门却半道下了雨一样让人恼火。
安塔契柯很快检查完了无人机的状况，并让其他战士们分散开来放哨，然后打开平板车上的增幅装置，并让五架无人机升空。
装在卡车上的技艺增幅装置据说是莱塔尼亚佬的成果，无论如何，安塔契柯少尉都对它赞誉有加。
伊留申-卡尼拉什2型轻型攻击无人机，虽然它的确有对地攻击的功能，但老实说，这个功能就没派上过用场，比起那没多少杀伤力的铳弹，它的侦察性能才是让人中意的地方，安塔契柯曾经和其他无人机技工数次联名报告请求把武器系统拆除改为纯粹的侦察型，但都如石沉大海一般。
只是它的操控性实在太好了，只有来自东方的少数设计才能比得上，哥伦比亚佬的则又差又贵，也只好将就着用。
等等，也许那个武器系统作为配重才是它优良操控性的来源？那为什么不换成航弹系统呢？
安塔契柯少尉甩了甩头，让注意力重新专注在任务上。
风很大，经验给出的结论是五到六级的风，这会对无人机有一些干扰，旋翼结冰也是一个麻烦事，这意味着能够侦查的时间并不长，但……只是一个哨站而已，这足够了。
在空闲时，安塔契柯看了一眼身边正忙碌地调试电台的塔卡斯基少尉，电台外壳上已经积了一些雪，通讯天线由于恶劣天气并不显得可靠，通讯时断时续。
塔卡斯基和他是同期毕业的学生，但这个工人家庭的孩子因为早年的基础不好而学的很慢，这也促使他偶尔会去翻阅那些关于民众的，陈述着苦难的报道、论文。
至于报告?那简直像是木糠餐一般。
塔卡斯基少尉——他一开始甚至都写不明白一篇普通的报告，这是被大多数学生们视为基本技能的。
安塔契柯叹了口气。
由于风雪让可视度变得很低，无人机的侦查效率并不高，飞行高度也只比树梢高那么十几米，比起无人机坠毁，他现在其实还比较担心卡西米尔人的术师能够逆向追踪到他，不过好在，他现在还没有感受到这种每一个无人机操作员都永远不想体验的感觉。
两分钟后，第一架伊卡-2飞抵哨站，安塔契柯少尉以它的视野为参考控制着其他无人机靠近进行观察。
没有大军，没有重型装备，甚至都没有临时阵地。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认为只是这个哨站的电话线绝缘层被腐蚀了而失联了。
但随后安塔契柯便注意到一些不对劲的东西：哨站的简易围栏外有一些隐隐约约能被辨认出是人型的堆积物，附带着一些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殷红痕迹。
总不是第766步兵排捉到了渗透者——只要稍微有些军事常识的卡西米尔佬都不会蠢到用少数的人去攻击哨站，没有其他工事，也许他们只有一个排？
安塔契柯让塔卡斯基回报他的发现并再确认一下炮火先兆者的状况，然后让另外五架伊卡-2升空。
这种天气下，伊卡-2的安全作业时间只有五分钟左右，再多每一分钟都会增加旋翼因结冰而动力不足坠毁的风险。
尤西采夫-M“先兆”无人机，这是能让后方的自行火炮开始倾泻死亡之火的可靠宝贝。
每一个拥有它的侦查兵都对它赞不绝口，安塔契柯少尉也不例外。
虽然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它那么大，还有那厚度接近轻装甲车的装甲也显得意义不明。但这不妨碍这家伙成为全乌萨斯军队的宝贝。
哨站很安静，这在换班时间显然不对劲，他甚至没有看到放哨的人。
这时，安塔契柯注意到一抹灰色，这让他直接打消了所有的侥幸心理，转而让先行的伊卡-2返程。
灰色。
卡西米尔人。
“塔卡斯基少尉!”安塔契柯叫嚷起来，“卡西米尔骑士越界了，回报给连部!”
“还有，让尤-M准备起飞，会用上它的!”
安塔契柯注意到有几个战士因他的吼叫抖了几抖，身上的积雪抖落，但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士兵了。
卡西米尔人的灰色骑士越界了——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认为区区一个装甲营能阻拦城邦组成的舰队。
第六集团军的指挥层一定有不少的蠢猪……
安塔契柯让无人机贴着地面飞向哨站，他需要确认卡西米尔人的先锋有多大规模。
随着第二批伊卡-2接近，他确认到一些穿着灰色制服的人影，那人数让他开始恐慌起来。
仅是营房周围能够直接看见的人影粗略估计下就至少有一个排左右，即使他们在夺取哨站的过程中伤亡惨重——这也意味着卡西米尔投入了一个连级单位作为先锋。
他们甚至没有设置临时防线以防反扑?
不可能是没有想到，那么只能是他们不屑于此。
卡西米尔人到底投入了多少战斗部队……
“第十一次会是全面战争?”
安塔契柯少尉被自己无意间流出的自言自语吓了一跳，两架伊卡-2晃动了一下，险些坠毁在哨站里。
他马上拉高高度，好在暴风雪的掩护下，卡西米尔人没有听见旋翼发出的噪音。
安塔契柯少尉扭头确定了一下身边正给无人机做防冻处理的塔卡斯基少尉没有注意到他的自言自语，感到一阵后怕。
危险的警铃在少尉心中作响。
安塔契柯再清楚不过乌萨斯军队的状况，它们不可能有能力保持着低损耗率去支持一次全面战争……
又会死多少人?
1096年12月29日
乌萨斯帝国西北边境，卡廷斯克/北卡廷，巴尔克瑙山脉，第449装甲营第一防线驻地
暴风雪/风向:Error/风力4级/-10℃
当地时间1152
乌萨斯帝国独立装甲第449营丨安东·库拉库卡兹少尉
十多分钟前，风雪小了一些，正好是全营下了命令，准备修筑战壕的时候。安东少尉所带领的步兵排因为他的努力争取而得以不参与工事修筑。
工程车辆让壕沟的修筑速度极快，仅仅十二分钟就让一道临时防线初具雏形，周围的积雪也被扫除了不少。
抢主攻——第六集团军的光荣传统之一。
安东·库拉库卡兹少尉认为四连三排是全营战斗素养最高的部队之一，如果不打主攻，谁打?所有的士兵都是爹娘养的，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崽回不去，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会尽量减少人数。
雪花落在士兵们的车上，没列装多久的三辆152型装甲输送车刚刚才发动它的源石动力引擎，三名战士正在扫除车上的冰霜与积雪，其他的人们则已经做好了出发准备。
在暴风雪中的突击马上就开始。
“小伙子们，让我们去摸摸卡西米尔佬的虚实，其他的人们会是我们可靠的后盾，别给我丢人了——上车，突击准备!”
……
1096/12/29,11:59A.M./暴风雪。
路上的颠簸让全排的战士都不那么舒服，不过输送车宽阔的空间至少让他们没有损失什么战斗力。
加热器让他们没有冻伤，手指和关节仍然灵活。
安东少尉依靠望远镜正观察着他们的目标哨所。
“即将抵达，距离五百，目视观测到约四十人驻防，隐蔽者不明。”
“长官，他们看上去非常混乱。”
“弩手，放两轮箭矢，把卡西米尔佬压回去。”
“三号，把武装准备好，你们优先突破。”
“伙计们，今天是立功的时刻!”
“以皇帝的名义!”
“Ура!”
战马的车轮碾过积雪，在冰原留下一道长痕。
今天早上我看见雄鹰在山巅上翱翔。
我不禁开始觉得那是我们帝国的雄鹰，在向我们展现野心与理想的实际高度是多么的崇高，多么的辉煌。
从高处翱翔，雄鹰肯定看得见那些所谓的骑士。
如同雄鹰对上猎物，我们也会一个个的将他们干掉。
帝国的旗帜在风雪中飘扬，皇帝的徽记闪耀着光芒。
战争，战争，战吼如山呼，铁流如雪崩。
……
安东·库拉库卡兹少尉没有想到那些卡西米尔人竟然一触即溃，以至于四连的其他战士到来时他们就已经开始收拾战场了。
那些死去的卡西米尔人的面孔都显得……十分年轻，大多数人看上去都比他们还要小上几岁。
那些卡西米尔佬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们是没人能用了?竟派一些没经过多少训练的年轻新兵来作为先锋?
安东还在清理战场的时候从他们其中几人的身上摸出了几份证件，会卡西米尔语的副排长说这是毕业证书。
他们甚至只是刚毕业的学生。
娱乐和自由的骑士之国?
狗屁。
“伊万……呃，不是你。伊万·巴尔坎斯下士，带上你们二班所有人跟我来，我们去追一些卡西米尔人回来。”
卡廷斯克城对卡西米尔人的待遇并不算差。
至少帝国不会让年轻的学生们到前线来送死。
“记住，以俘获为目的，不要随意动手。”
暴风雪中的山脉，他们跑不了多远。
只要那些卡西米尔佬没有人接应，这些学生兵全得冻死在荒原上。
但在无人机的搜索下，或许还来得及…
倘若年轻人从容前往死地，那至少也该有名大人站在前头来带领他们吧。
——前高卢帝国，苏·安森准将《永远的祖国》
卡廷斯克之一
